仔细回忆起来,《奥本海默》有很多优点,比如:
电影和戏剧特点都很明显,形成巨大的矛盾:电影讲究故事性和画面感的调度,就像小罗伯特唐尼演的其他大片,这部很具备的,有imax黑胶的颗粒感,配乐和配色的搭配,故事叙述时间线的来回切换,尤其是试验爆破的画面,主角的恋爱、小镇生活、研究室里的讨论;但是好像又很不一样,因为全片是用审讯为串联的,而审讯是在很小的封闭空间里进行的,有大量的对话,这些都是传统戏剧的特点,再加上大写的音乐,有时候音乐大到有点像MTV,掌握了全部的节奏,连对话都是退居二线,具体的故事情节快速进展,尤其在影片前1/3,这种戏剧特点很明显——这样电影性和戏剧性就产生了巨大的矛盾。可是不知道导演是怎么弄的,矛盾好像也不割裂,最终的效果却是非常和谐的,我们说这是有张力的,换言之是艺术性的,所以很多人都讲这部电影是——艺术品。
电影的隐喻性很强,关于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的神话,奥本海默就是这个普罗米修斯,因为盗取了天火到人间,最后被日日琢食肝脏。就像奥本海默,他发明了原子弹,但是又是和平主义者,表面上看是政客对付他,电影却通过他的妻子说出,他是在自取刑罚,以平衡内心的罪恶感,他并不是情人预言的死神。加之主角的表演,链式反应在奥本海默的内心形成的反应,似乎在观者心中都引起很强的共鸣。在这个意义上来说,我觉得看这个电影前不需要做什么功课,观众看完都会多少有这个共鸣,就足够了。
如果说这是一个好电影传达出的深刻内涵,那么这还是一部传记电影。一部成功的传记电影不单单传达出主人公的内在精神,也勾勒了主人公所处时代背景和其所传达出的共通性,都非常丰富。包括好几条线索:第二次世界大战,世界格局和美苏的较量,当局对德国和日本的态度,政治、军事和法律的系统和规则,科学界的伟人,物理学和量子力学的发展,主人公的婚姻、感情史。每个方面都足以继续深究一番。
但是我自己,仔细想来,最让我自己深思的,是最后一句台词,也是奥本海默对爱因斯坦说的:“我们毁灭了世界”。
“我们”是谁?是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吗,是诺兰吗。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的这场戏出现了两次,在片头和片尾,所有老师都会告诉我们,这是任何一种叙述文本里最重要的位置,这两个重要位置,在重复同一个场景,诺兰是要和我们说什么呢?奥本海默是量子力学,爱因斯坦是物理学,一个新世界,一个传统王国,一次对话,两次重复。
爱因斯坦在我们心中的地位不用赘述,奥本海默是谁?反正我在看这个电影之前,我不知道。这两位短短对话过后,爱因斯坦的表情严肃,我觉得甚至可以用“肃杀”这个词来形容他的表情,那在小罗伯特唐尼(斯特劳斯)小丑般的衬托下,更显得如死般沉重的表情。到底这位奥本海默,说了什么,让爱因斯坦显露出了这样的表情?他说:“我们毁灭了世界”。
民族主义,政治,成就感,天才,名誉,什么什么之父,甚至是死神自己,在这个“毁灭”面前,像灰一样。那光亮消失了。我们正在亲自毁灭这世界吗?旧王过去了,新王起来了,新世界,量子力学的世界,正在继续。核争战正在开始,小规模的核战争,他们说的外交辞令是“核威胁”,正在上演。这让我有点害怕。我到底应该怎杨面对正在冲突升级的地缘政治,是吃吃喝喝吗?
奥本海默说,一旦开始,就不会停止。为什么这个电影的氛像感好像有点熟悉,尤其是在试验爆炸呼吸的时候?这个“我们”里面,似乎有一种共通性,是面对毁灭的各种混乱的反应,惊恐也只是其中一种。
更像是诺兰要对所有看这部电影的人说的警世预言:“我们毁灭了世界”?
我不会再看第二遍,太累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