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晚上，我和母亲一起去看了《破・地狱》。我认为这部电影无疑将被列入经典、载入香港电影史册。影片大开大合，开头和结尾的大戏已经说明一切，必须去影院观影才能明白其中妙处。当黄子华饰演的道生向许冠文饰演的Hello文的大体道别时，独唱《客途秋恨》中的“难...见面”一句，观众无不为之动容落泪。我也体会到了这个“难”字转音的意思，是生死两隔的不舍、无奈与悲戚。
这部电影之所以能成为经典，我觉得主要有三个原因：
首先，它没有落在关于道教的死人仪式看法里，而是在讲活人需要救赎、破“地狱”心魔，这就既避免了宗教之争，又免去了迷信的嫌疑，反而注重人性的关怀。这个角度可以说是香港电影的一次主题式的飞跃，在香港电影中极其罕见。与此相关的，就产生了广泛的话题度，既能回望传统，但又与传统保持一定距离，而更重点在于当下具体的人——破活人的地狱。具体来说，是Hello文的两位儿女心灵得到宽慰、男主的生活和生命认知都迎向正面的转机。我觉得这个着眼点与任何传讲真理的方法一致，真理总是既高于生活，又在生活中体现。
第二，是从我的专业工作角度讲的，这是一部关于社会工作题材的电影。我在香港红十字会工作多年的前同事和我谈起过，香港每年都会拍一两部社工主题的电影，由大明星来演。比如最出名的刘德华的《桃姐》，2024年郑中基的《年少日记》、另一部《白日之下》，2016年余文乐和曾志伟的《一念无明》，都是这类电影。香港在这个领域很成熟、也很重视其传播。讲到《破地狱》，殡葬行业是社工范畴，但是这部电影已经把社工话题引到更广泛社会话题，就是说破圈了。它谈到了生与死、人性关怀。这是人类普遍面临的情境，结合疫情以后的当下现实，使得这部电影在宏大生死观上的应用非常接地气，让人人都可以加入讨论和思考，涉及到围绕个体价值探讨的父权与女权、婚姻意义、中年危机等众多问题，深入浅出、引发共鸣、具有传播性，这是所有经典文学都具备的特质。
第三，这部电影的几个故事处理都很真实，并不脸谱化地仅仅为推进情节而发展。比如男主道生，这样一名在事业上受人尊重的葬礼工作者，在内心竟然是不婚不孕主义者，这让我看到男性在面对婚姻压力的真实恐惧。又比如hello文面对女儿文玥迟迟表达不来爱意，只在遗书中表达了歉意。当他看到女儿因为不敢进入亲密关系而沦为小三、被正妻在大街上掌掴时，他告诉女儿文玥的意思是文的珍宝。这段情节也将电影带入高潮，使得“污秽”的女性得以进行“破地狱”的仪式。现实中，父母确实会在各种权柄的滥用中不自知地深深伤害儿女。正是由于细腻真实的情节，让这部电影深入人心。
此外，还有第四个原因，保证这部电影的立意被高水准呈现，就是它的选角非常成功。前面已经提到，黄子华独唱这一段将被载入香港电影史，许冠文更是把“东方教父”式大家长演绎地淋漓尽致，许冠文与黄子华的对手戏韵味十足，使得观众不知不觉被代入其中。其实笔者很喜欢黄子华，可以说一开始是因为他才去看这部电影的。果然，由于黄子华与诸位老戏骨的精彩呈现，我们看到电影被立住了。黄子华的演绎充满了人生感悟，看似带着角色入戏，实则带着观众一同面对共同的生死难题。
当然，这部电影也有瑕疵。作为基督徒，我不喜欢它对生死“上车上站、下车下站”的看法，因为这样说来，人生就与罪——这苦难之根源无关了，人也不需要真正的救赎，不需要基督替罪的代赎，同时，生命也没有永恒的意义。此外，电影攻击天主教这一点并没有形成闭环，这个话题后面不了了之。
但瑕不掩瑜，这些都不妨碍电影成为经典。哪怕作为中国人，为了更多了解我们的文化传统，去看一看这部电影也是值得的。不过，这部电影不适合18岁以下未成年人观看，因为影片中有多处大体的镜头，也有婚外恋，在此给读者们一个提醒。
最后，愿我们都能在2025年，找到、并活出生命真正的意义。
